一个寡妇的心声：我的人生不冷场（转）

`算ぺ子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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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寡妇那天刚好是十二年前的清明。先生去香港办事，坐在一辆出租车上，眼见着别的车发生交通意外，不承想撞起的一枝铁栏杆迎面飞来，正中眉心，就去了。那时她正怀着八个月的身孕，莫家第三代中的长孙。　
　
　　我去看她时，她独自挺着大肚子坐在莫家大楼的天台上，已经哭得不想再哭了。开解的话大家都说遍了，况且她也不需要我这样一个不着边际的亲戚安慰，我只好看了看她后，又随着一些不相干的亲戚们走下来。我是她众多亲戚中极不起眼的一个，这些亲戚们彼此知道名字，知道谁是谁的媳妇而已，而她是莫家的长房长媳，除此之外，她还是众所周知的能人，莫家老爷的得力助手，四个儿子加起来都没有她能干。　　

　　文君新寡，大家自然要议论26岁的她会不会再嫁，议论完之后大家肯定地说：“当然唔会再嫁啦！哪里去找这么大一份家业？不愁吃不愁穿的，何况肚子里正怀着莫家的香炉鼎！”
　　
　　她果然没有再嫁，日子和以前一样的过，打理家族生意，应酬官场商场，生意一天天做大，赢得所有人的尊敬与怜惜。我只在几次家宴上遇到过她，这时候的她总是将极大胆的话，用极平淡的语气说出来，一幅无顾忌无所谓的样子。众人乍舌之余，皆因着她“少年寡妇”的身份与难为而原谅了她，若是换了第二个人这么说，那些家眷们一定不会轻饶。　
　
　　我曾经试图与她做朋友，想着她无论多能干，也是二十多岁的芳龄，身边纵然有着一切，也终会有寂寞的时候罢？然而我是天真的，在她眼里，我不仅年龄比她小，地位比她低，阅历也几乎是空白，家族里她瞄一千个人，也不会注意到我身上。每次见面，她客气而居高临下的跟我打个招呼，就转过身去。我远远的看着她想，她心里对情爱，对性欲，就没有一点儿追求吗？家业与地位真的可以抵得过每一个日日夜夜吗？我总是不肯相信，认为她的心底深深处有着不为人知的温柔，也许是某一个真实的人，也许是某一个温馨的幻想，只是她生活在南方这样一个传统而保守的家族里，生活在一堆谍谍不休的女眷中。
　　
　　最后一次看见她，是莫家老爷的生日。大家吃了饭后去当地最豪华的夜总会唱卡拉ＯＫ，她穿着略带礼服性质的服装招呼宾客，喝酒、猜拳、寒喧、大笑，众人推托之时拿过话筒就唱，众人大笑纷纷鼓掌，夸一句：“一嫂好嘢！”当她略带薄醉地走出卡拉ＯＫ时，听着女眷们仍在不停夸她，她长叹一声，说：“唉――又过了一日！谁又会唱呢？唔好冷场嘛！”
　　
　　这句话，忽然令我想到她的人生就是“不冷场”这三个字。她的世界里充满着妯娌间的明争暗斗，兄弟间的虎视眈眈，那些不着边际的小情小爱，能对她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呢？她安心于那帮妇人们对她的定义：她到哪里去嫁？舍得这么大一分家业！我忽然想，也许她是安心让她们将自己视为一个守节寡妇呢？这样才可以让人们忽略她在生意场上的锐利，减少对她的敌意？又或许，她的快感就来自对这个世界的征服，能够在男权至上的社会里，完全凭自己的本事争得一席之地，争得人们心底里的佩服？　　

　　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或权或欲或利，而她追求的是征服的快感。付出与所得，在她是那么明晰，一样样摆在眼前，如果她自己都不在乎，旁人又何必叹息呢？人生明白至此，可以如此不旁视的走下去，那些薄凉也许就不敢欺过去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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