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列开往明天的火车
1>我想起那个阳光灼热的下午我背我的所有家当挤开站前广场上熙攘的人群登上那列属于我的开往家乡的火车时心情是怎样的平静.任何你以为可以溅得起水花扇得起风声拍得头破血流的砖头石块在我的心里掀不起一丝波澜.这种与来时的强烈反差使我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将身体里某种不安分的情绪彻底拍碎.很显然,我后悔了.
一个车站的人流度往往象征着这个城市的繁荣,很多渴望淘到金子的人们所抵达的目的地大多会选择这里.有家里老小等着吃饭的,有生活不尽人意的,也有和我一样中途辍学妄图出来闯闯的年轻人.他们带着大包小包以及自己的那份微薄的希望,下车辗转,散落在城市的角落里.希望这座城市的飞速发展可以给自己一口饭吃,更多的是为了生存下去迫不得已的一种选择.然而这座城市的高楼林立,灯红酒绿并不属于他们,需要的仅仅是他们任劳任怨的廉价劳动力,其它所有的一切,与他们,与我毫无干系.
我知道,我梦里的青松城除了经纬度与这里不同,其它的也就大相庭径了.于是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骨子里的那份欲望和勇气已经消声匿迹了.我想起阳光四射开来的教室里的课桌,书本,那些空白的纸上用笔添上的内心的凸凹以及这些天高考放榜后同学们的喜悦和泪水,而那些其实也属于我.
离家的这些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惦念家乡的一切,我为我年少轻狂的无知和草率的决定而感到后悔.从不相信命运的我此刻也许太相信命,即使自己如何努力,也安抚不了心中的那份期待.我知道我有太多的坏习惯需要一一更正,以便我可以更好的走接下来的路,而现在最迫切的就是赶快回家,我一刻也不想在外面停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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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广州开往包头方向的K600次列车正在检票.
听到广播的声音,用报纸打地铺休息的,在椅子上听电话,看报纸,抠脚丫的通通都站起来,象潮水一样向检票口涌过去,只有在这个时候,候车室里才有了一些热闹气.我盯着手里的票发呆,随着人流慢慢位移.很多人这一辈子,就象这手里的票,已经被父母规划好了.凭借手里的票可以决定你是硬座,硬卧,还是更为舒适的软窝.可是我们这些靠自己打拼的呢?除了备好自己一路上需要的,剩下的只能自己去承担.同样是一列车,被硬生生的划分为三截.有人在舒适的铺上呼呼大睡时,有人却斜靠在过道里以减轻腿上的酸痛.能怎么样呢?不能怎么样.
我把包安放好,坐下来闭着眼睛等着火车开动.窗外的景色即使再美丽,我已经疲惫的不想再睁开眼睛了.我听着人们为了一个座位的争执声,打牌声,嬉笑谈天声均匀的呼吸着.我害怕旁人看到我心里的不安和慌乱.
火车沿着特定的轨道行使着,车厢里的人开始彼此熟悉起来.我看看身旁和对面的行客.企图找到些什么彼此交谈一下,以解决路途的乏味.坐在我对面的长得很象踢足球的小罗.他说他是惠州人,去包头朋友那里看一下.我说那你要坐40个小时的火车.你可以让你的朋友带你去草原看一下.其实连我自己都没见过草原是什么样子的,我只是不想打消他的积极性.身边的是河南新乡的,到东莞打工.谈及到他在那里的生活,他只是说很好玩.其实我也深有体会.很多事情藏在心里的好.
入夜,很多人都靠在座位上睡着了.我合上随身带的一本书.忽然就想起了青春.有人说,青春属于岩井俊二.我想起那个阳光充沛的下午,我窝在图书馆的一角里,看关于莉莉周的一切.那是处于这个年龄的很多人发出来怒吼,那是我们不愿意的唯唯诺诺,那是见血的极端.可是,就在合上书的一瞬间,我扬起的一个淡定的微笑,就足以融化这一切.那些噼里啪啦用键盘往论坛上敲打的字迹,那幅人群里雄一刺死星野的破碎画面.渐远渐行.
我也知道冲绳最美的岛屿是阿拉佰斯古,我也知道一光年的距离其实离我们很远很远.只是那些希望,置根与每一个年少的心里.死去复生.但只要是一点光,也会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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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大概睡了1个小时.脖子的酸痛使我不得不站起来,于是决定到俩侧的通道里透透气.前脚起身,后脚就有一个人问,我可以在你这里坐一会儿吗?我点点头.车厢里灯火通明,我尽力绕开蹲在过道里打盹的人们.我看到小罗站在通道里吸烟,就过去和他站在一起.
他向我提及到他自己.很小的时候,家里人一直以我为骄傲,我的学习一直很好,包括高中.那个时候,广东的发展速度惊人,很多工厂把我们种的地都占了,然后年底有分红.光靠分红,一家子还是生活不下去,然后父亲就到珠海码头上装货.姐姐在那一年高考后没有再补习,为了腾出学费让我来读书.高三最关键的那年,我忽然一下感到学习很吃力,每一次考试成绩就掉一截.家里人恨我不成器,有一天早上我起床起的很晚,被父亲狠狠的打了一顿.于是,那年我离家出走,放弃了高考.我说我要混出个人样给家里人看看.在广东打工,一晃就是五六年,我一事无成.每个月挣的只能够自己开销.打电话到包头一个朋友那里,他说可以给我找一份不错的工作.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窗外,眼神是那么迷茫.窗外是黑漆漆的夜,远远的可以看到一点灯光.
我不知道他的这个朋友是否可靠,或者没过几天,他还会坐这趟火车返回.我只能祝福他,或从他的身上找到自己的一些影子.
生命就是从出生就开始放逐的游戏,在路过的每一个路口,那里总会蹲着迷茫的自己,失望的自己,啜泣的自己,欢笑的自己.他们抬起稚嫩的头看着你.等着你一路狂奔,将他们远远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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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明的时候我回到座位睡了一会.中午,车到新乡.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小伙子下了车.一路上他几乎没有吃东西,也没多说话.看着他下车的背影,我唯一记住的就是他那被阳光晒的黝黑的皮肤.其实人生也如同这躺列车,中途有人上车,有人离开.或许他们并没有在你的记忆里站住脚,但这匆匆一过,也代表了他们至少存在过.往来四面,去往八方.但凡有梦的地方,就会有属于你的一个站台.
火车没有间歇过,一路北上.我的思绪也就此嘎然而止.
第二天的凌晨4点多,我到站了.睡得一塌糊涂的我忽然被小罗推醒.他冲我笑笑,说恭喜你，你到家了.是啊,36小时的跋涉,我到家了.
后记:
下车后,有些冷.这座小城还在熟睡着.熟悉的街,庆幸的是,那家24小时的餐厅开着.进去吃了些东西.打了一辆车,往家的方向驶去.天渐渐亮了起来,街道上开始有了一些人.我闭上眼睛靠在座位上.
实实在在的,新的一天开始了.
2008.07.06在火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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